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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www.bqg34.org,幽灵吉卜赛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脏乱,不过不要紧,半日就可以收拾好。

    睡房在三楼,一推门进去,丘灵就喜欢,小小一张铁架床,木地板二扇大窗户,可以看见白鸽飞过。

    丘灵把行李放下。

    算是幸运的了。

    蒋于绍说:“丘灵,从此你是家里一份子,别见外,尽量适应。”

    语气诚恳,丘灵大力点头。

    忽然楼下一阵汽车喇叭声,蒋君笑“我妻子自农场回来了,丘灵,来见一见。”

    原来她出去干活,并非摆架子不见姜女,丘灵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楼下伊分正把新鲜蔬果自货车车斗抬出来。

    一个身型高佻的女子戴着渔夫帽白手套,她看见丘灵,放下手中东西迎上来。

    “丘灵,你来了,欢迎成为我们家一份子。”

    她与丘灵热烈握手。

    丘灵近距离看到蒋太太的脸,心里一怔,她晒黑了的面孔有许多皱纹,年纪起码比蒋子绍大十多岁,有点像他的长辈。

    但是她热诚的笑容叫丘灵惭愧:怎么净计算人家容貌,外表算什么?

    蒋太太把店交给丈夫及小伙计,重新带着丘灵上楼。

    她俩在厨房坐下,蒋太太开了一罐冰冻啤酒喝一口。

    “丘灵,南半球四季与北半球刚相反。”

    “是,课本上读过。”

    “城镇生活一般来讲平静但枯燥,小店工作颇为忙碌。你八至三时上学,回来在店面工作至晚上八点,才有私人时间,会习惯吗?”

    “是,我会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,即使是自己人,也得付你若干薪资当零用呢,由伊分开车送你上学放学。”

    丘灵点点头“是,是。”

    蒋太太说:“我名叫刘自桐,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,一直想要一个精乖伶俐的孩子,可惜早已经过了生育年纪,不能强求,今日你来到我家,真叫我欢快。”

    那样坦诚,可知容易相处。

    她又问:“可需要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累,我想帮手收拾厨房。”

    刘自桐笑了“哗,从此家里多支生力军。”

    她回到店铺去。

    丘灵动手把堆积的碗筷锅盘全部拿出来洗,看似可怕,其实最简单不过,丘灵自七岁开始已能胜任,她生母从来不做家务。

    地拖用海棉条做成,吸水力特强,十分好用,吸尘机就放在墙角,摩打声非常嘈吵,可是有效。

    丘灵出了一身汗,她喜欢体力劳动,最见功,给她满足感。

    然后,她回到小房间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出来放好,顺便淋浴洗头。

    丘灵做私务总是非常快捷,怕人嫌她,这么大才被人收养,自知不乖巧机伶不能生存。

    接着,伊分上来找她“喂,去学校啦。”

    棒着纱窗,正在看海的丘灵转过头来,伊分呆住,他看到她忧郁的一面,整张小巧美丽的面孔如古董店里寄卖的瓷器人形娃娃,就差眼角没有一滴画上去的眼泪。

    年轻的伊分麦冲听见他的心这样说:那里,那就是你生平至爱。

    原本以为养女会是个肮脏黄瘦苦涩的女孩,谁知出现一个这样标致聪敏随和的可人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柔和下来“你累吗,体力可以胜任?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丘灵从不喊累,即使非常疲倦,她还能撑一日一夜。

    伊分载她往学校,丘灵取出文件办人学手续。

    听明白了,伊分倒抽一口冷气“什么,你竟与我同班?”他做作地用力把帽子摔到地上,佯装生气“你是天才,怎不早说。”

    丘灵被他引笑。

    他们说英语都有奇怪口音,若不被同化,需要很大努力,少开口最好。

    校务署人员说:“十月开学,届时请来报到。”

    伊分说:“以你这样速度,十五岁可升大学。”

    大学?丘灵想都没想过。

    她只盼望到十八岁可以独立,该报恩就报恩,该报仇就报仇,自此生活自主,挺起胸膛做人,不不不,佝偻着背脊亦可,总之自由自在。

    她的目标并不是追求学问。

    这时伊分邀请她:“来我家坐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“不,蒋先生也许会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很随和,不怕。”

    丘灵微笑,你是外人,你不是养女,你不懂,她说:“我还是回去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店关门后我请你看电影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,我真要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当天晚上,蒋于绍说:“丘灵,过几天替你申请人籍,办妥正经事再说,你正式名字是蒋丘灵。”

    这是条款,一早就知道,丘灵点头。

    蒋太太说:“不瞒你,本来想领养幼童,可是我年纪较大,不合规格,他们劝我收养年纪较大的孤儿,我才决定下来。”

    丘灵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“你的本名很美,丘灵是否精魂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丘灵只是微笑。

    “你正是我最想要的女儿,我的梦想终于成真。”

    这并不是客气话,接着一段日子里,蒋氏夫妇赤诚对待丘灵,真正把她当作自己人,衣食住行都同样待遇,带她去农场,给她看账簿,教她打理店铺。

    丘灵真的成为蒋家生力军。

    一日,蒋太太说:“小店如果兼卖香烟及奖券生意会好许多。”

    蒋于绍说:“牌照已发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”蒋太太说:“客路将会杂得多,难以应付。”

    “这时,”把小小声音忽然说:“我来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们看着丘灵“你?”

    丘灵鼓起勇气“赚钱好机会,怎可放过。”

    蒋氏夫妇笑起来,事情就这么决定了。

    像野草一样,丘灵在另一个国度生长起来。

    野草是很奇怪的一种东西,不论种子飘泊到何处,就落地生根,在何处粗生粗长,丝毫不计较气候水份养料,没有人会期望野草开花结果,他们对自己也毫无要求,要不烟飞灰灭,要不,又活下来。

    在学校里,丘灵最如鱼得水,上课时她毋需收敛,自由发挥,往往同学们还在抄黑板上第三行笔记之际,她已向老师指出第十行有个错误。

    伊分叹为观止“丘灵,你竟这样聪明。”

    丘灵笑笑“孤儿再不机灵一点,活不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?”

    “只得养父母。”

    伊分点头“你们两家都有得益,互相扶持。”

    丘灵与伊分谈得来,他家里做养鸡场,邀请丘灵参观“一到夏季,游客特别多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游客,看鸡场?

    伊分神秘地说:“你到了便知道究竟。”

    蒋太太知道了,笑着鼓励:“丘灵,你会大开眼界。”

    一日放学,丘灵跟着伊分走。

    鸡农场辨模庞大,全部机械化,满满一仓鸡,近一万只,不见天日,什么都不做,专门等吃完长肉。

    伊分笑问:“像不像一些女人?”

    丘灵瞪眼“有些男人也如此。”

    伊分一味笑。

    有工人走进鸡场,拣出死鸡,一箱箱带走。

    伊分又捉狭地说:“光吃也会吃死。”

    丘灵问:“死鸡拿去烧毁?”

    “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他们跟在工人身后,来到农场后边一个池塘。

    丘灵又问:“呵,丢进水里?”

    不错,工人把死鸡大力扔到池塘中央。

    奇景出现了。

    水面忽然浮起许多大木条,不住晃动,丘灵定睛一看,不由得张大了嘴,哪里是浮木,这是鳄鱼!

    它们纷纷游近,张开钳子似大嘴,露出腥红舌头,狰狞白牙,向死鸡噬去,一旦得手,又迅速沉下。

    丘灵战栗,不肯再走向前。

    “别怕,这些鳄鱼,也专门等长肉后屠宰。”

    呵,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“鳄鱼场另有老板,现在,死鸡不但有了去路,我们还可以收取饲料费。”

    “好主意,那么,养蜂场可以设在果园旁。”

    “对,就是这个道理。”

    伊分把她送回家。

    那个冬天,他又把她带到溜冰场,教她在薄冰上平衡身子。

    丘灵简直没有一刹空下来。

    偶然在车程中,她也会想起生母。

    不过假使在游客群中看到花衬衫,还是会像见到毒蛇一般,本能地马上转过头去回避。

    家乡不再有人与她联络,丘灵时时暗中祝福贾品庄,可是,印象也渐渐淡忘。

    她到处都碰见真正相爱的一对,蒋子绍与刘自桐也一样,尽管年纪差一大截,可是心灵相通,如胶如漆。

    他俩无论做什么都兴致勃勃,最最平常的小事也非常珍惜,像“今日阳光这样好,正好洗头”或是“邻居拿了自酿的啤酒来,已放在冰箱”“有个客人中了五十元安慰奖,真幸运”每天都是喜悦。

    生活简约简单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丘灵渐渐长胖。英语口音也混杂起来,她比从前肯说话,但是,仍然较其他少年沉默。

    正当丘灵认为可以这样顺利到十八岁,生活又起了变化。

    一日,在图书馆,有班同学围在一起做功课,丘灵走过,他们叫住她。

    “丘灵,或许你可以帮忙。”

    “先问丘灵可介意。”

    丘灵总想讨好人的脾气已成习惯“是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我们在做一项研究,有关领养家庭。”

    啊,丘灵笑容比较勉强“这题目有点深。”

    有人说:“去年已经研究过鸭嘴兽及树熊了,不可重复。”

    “嘘,别乱说话。”

    丘灵语气转冷“你们可以请教伊分麦冲呀。”

    “麦冲,与他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丘灵说:“他也是领养儿。”

    有人嗤一声笑“麦冲?我与他同年同月在同一问医院出生,他怎会是须善儿?”

    丘灵怔住。

    “他同他如一个印于,那头红发一样一样,哈,你被他骗了。”

    “咦,麦冲来了,问他一句。”

    丘灵转过头去,看到伊分站在她身后,分明已经听到了同学之间的对话,面色尴尬,简直等于承认了谎言。

    丘灵不知为什么那样生气,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图书馆,一直走回家去。

    步行也不是很远,约三十余分钟可到家门。

    性格忍耐的她自觉受了极大伤害,多月来唯一信任的朋友原来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。

    证明了这世上你简直不能相信任何人。

    回家途中,阳光普照,空气冷冽,丘灵的气消了一半,她牵牵嘴角,不值得计较,不过是普通朋友,况且,除了这个谎言,他对她很好。

    还有半日课要上,丘灵想回头再走向学校。

    一转身,看到伊分跟在她身后,原来他一直尾随她,丘灵没好气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丘灵,对不起,那是个善意的谎言,我见你初来紧张不安,想你自在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谎言是谎言。”

    “我道歉。”

    丘灵不出声。

    “难道这些日子来我功不只过?”

    丘灵看着他,总共只得这么一个朋友。

    “来,回学校去。”

    丘灵却说:“我想返家。”一贯用功勤力的她还是第一次缺课。

    “好,我陪你。”

    两人走回杂货店。

    堂店没有人,买奖券客人已在抱怨。

    伊分帮着招呼人客,丘灵到处找蒋太太。

    她推开后边储物室小门,发觉有个人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丘灵心都凉了,蹲下一看,果然是蒋太太,她额角跌破流血,昏迷不醒。

    丘灵喊救命,伊分抢进来,马上机紧急电话叫救护车,两个年轻人镇定地应付了意外。

    幸亏他们忽然回来,否则蒋太太可能失救。

    “蒋先生到什么地方去了?”

    “到市集挑一些旧电器。”

    伊分在店门张贴字条,嘱蒋先生直接到医院见面。

    医生这样说:“额角只不过是皮外伤,缝了三针,已无大碍,但是,这次昏迷摔跤,是因为病人心脏有病,已在急救。”

    这时,蒋子绍已经赶到,脸色煞白,额角出汗,全身颤抖。

    医生连声安慰他。

    他们一起进病房见蒋太太。

    这时候,她的年纪更加明显了,瘦削的她虽然没有肥脂,可是皮肤却松弛地在颈项及手臂处垂下,十分苍老,她了开双眼,幸亏眸子还有精神。

    “看护都同我说了,多亏两个孩子。”

    蒋于绍紧紧握住妻子的手,从他的神情里,可以看得出,在他眼中,她容貌、水远不变,刘自桐永恒风华正茂,宛如当年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只是,医生说,这次病发,影响到我腿部运作,以后,得用拐杖走路。”

    丘灵黯然。

    一个人不会觉得手足健全有什么幸福可言宣至失去这些天赋。

    而当一个人愤慨地说“我有手有脚”并不可笑,那的确是他至大财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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