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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,等候武天洪四人,一次拜见,免得挨门按户去跑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,由黄景孙良干二人领路,到了大席棚外面停止,黄景孙良干,先进去禀报,上面吩咐下:宣召进来,然后黄景孙良干,出来领武天洪四人,鱼贯进人大席棚中,一字排开。

    抬头一看——最上三位首座,出乎意料之外,是赵孟真、赵仲善、赵季美,海国三英仙驾亲到了!上面第四座,是铁崖丈人,师父也来了!多么关心爱护徒弟!第五座,黎山老母!这位出没隐现无常的老女怪杰,为了武天洪四个干儿女也当众公开现身露面!上面只有五大座!左面第一座,是个寿星老儿似的,少林寺总监贯瑛大师。

    右面第一座,是武当总护法灵玄道长,过去不曾见过。

    左面第二位,是天心老儿。

    右面第二位,是陈年老酒!以下,左面共有十七座,各大小门派的掌门人,或是有首座弟子,其中天山、昆仑、崆峒,三派没有到,或许是路远,收不到檄文,华阳夫人到了,徐竹年却坐在华山派的位子上。

    右手十九位,是各堡各山庄的,贯市李家也在内。

    孙良干在旁,一一介绍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,恭恭敬敬拜见,料想不到,一纸缴文,竟成了天下全体响应,真个是天下捧场!武天洪四人一一拜见完毕,垂手恭立在下面,铁崖丈人微欠起身,向海国三英拱手道:“请三位老大哥,教训他们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三英连忙拱手还礼,赵孟真道:“铁崖师兄请坐,兄弟遵命。”

    铁崖丈人坐下,赵孟真含笑开言道:“天洪你们四个,旅途辛苦,早点歇息,准备明天的正事,我们三人,也没有什么话吩咐,只告诉你们三句话,就是,胆大心细,以后,胜了不要骄傲,败了不要气馁,记住!你们歇息去吧。”

    这是体恤四人旅途辛苦,不肯多说,怕四人站在下面太疲乏。

    黎山老母插口道:“好!说得对!这三句话,够你们一生受用不尽!”

    铁崖丈人向海国三英道了谢,吩咐武天洪四人回去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,一齐辞谢了,仍然由黄景孙良干,引领着回到住所。

    陈年老酒,端一只椅子坐在武天洪四人房门外,道:“你们好好静坐养神,不要分心,明天替天下英雄,打个大胜仗!我给你们看在这里,谁也不准来拜访,不然,朋友一来,一夜说到亮都不完,还斗个什么?斗锅巴!”

    说完,不容武天洪四人回话,手凭空一招,咚!房门关得紧紧地。

    武天洪看这间屋内,像是一间仓库,临时腾出来的,一丈阔,六丈长,摆了四张帐床,被褥俱全,上面还有些巴东县某某客店字样,原来是从对岸巴东县借来的。

    窗前方桌,刚开好了热腾的饭菜,从碗筷上,也看出来是巴东叫来的。

    四人默默坐下吃晚饭,谁都说不出话来,每个人的心中,都十分感动,十分震动!师长们的关心爱护,天下英雄捧场期望,这责任多么严重?万一败了,自己身死不足惜,还要替三英、师父、干妈,丢尽了脸皮!但是,有必胜的把握吗?虽然读了玄机武库,可是那么崇高精奥深邃微妙的武学,岂是旦夕之间,所能领悟体会得透彻的?仅仅浮光掠影地得了少许的皮毛,能济事吗?而且,对于黑魔姑的武功,是什么门路?应当怎样斗法?到此刻止,仍然是毫无所知。

    本来,少林、武当,是决定前来阻止武天洪四人的,一来固然也是爱惜这四个后起之秀,二来也是怕眼看着铁崖丈人的门徒去送死,不出来拦一拦,怕铁崖丈人见怪,三来,却又因名门正派还没有开口出手,这四个后生之子,倒耀武扬威起来,居然要去讨伐黑魔姑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,荒天下之大唐!少林武当一一打开窗子说亮话吧——也不无嫉妒之心在内!铁崖丈人亲自赶来了,心中骂着:天洪和丫头,这两个不省油的灯

    可是当着少林武当两派之前,两派表示要拦阻武天洪四人,铁崖丈人反而不好开口!为什么?铁崖丈人倘若赞成拦阻,无异承认自己的门徒不行,若反对拦阻,则又无异自己把徒弟推上死路去!铁崖丈人心中想:若单是一位黑魔姑,合武天洪四人之力,虽不能胜,还不至于亡身送命,只怕黑魔姑见官渡口来了这么许多英雄,有合围包剿之势,黑魔姑把她丈夫野人王找来,把白骨夫人找来,则铁崖丈人都无能为力!铁崖丈人知道:凭自己武林三圣的武功,对付阴尸手血淋儿,稳操胜算,对付黑魔姑,还可以平手,若是黑魔姑、野人王、白骨夫人,三人同时现身,则武天洪四人,再无可救了!因此,当少林武当两派,向铁崖丈人表示,要拦阻武天洪四人之时,铁崖丈人真的窘住了,无言可答,只好说:等武天洪四人来到之后,向四人问明白了,然后再作决定。

    可是

    可是武天洪四人还未到,突然黎山老母现了身!铁崖丈人一生,相当忌惮黎山老母,以为她来捣乱的,及至一谈开之后,却是来替武天洪四人撑腰的,铁崖丈人大喜,心中也渐渐转变,渐渐倾向于支持武天洪四人。

    随后,满空异香过处,海国三英翩然莅止,然后铁崖丈人,心中大定,安如泰山磐石,少林武当,再也不开腔了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,在静室内,默默地吃了晚饭,感觉到,心头十分沉重。

    随后,丢开一切忧虑,使灵台空净,各人上床跌坐,默诵玄机武库,潜运内功,直到二更,然后睡觉。

    一夜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次日,东方一黎明,四人自然同时醒来。

    孙良干、施鹏程、邓公明、何廷魁,已守在门外,一听四人起身,都推门进来,送洗漱盥栉用具、早餐。

    各路英雄,已有人纷纷出发,在初冬清晨寒风中,曙光熹微之下,人影幢幢来往,悄无声息,不时有马蹄声,得得而去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早餐毕,大师哥黄景,已把四匹千里马,牵来门外。

    陈年老酒已经骑上石祥的青骢马,在前面路上等候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,正要去谒见三英、师父和干妈,黄景说:都已先走了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一齐上马,一夜睡眠酣熟,清晨精神饱满,天下英雄,都在看着自己,又不禁豪气干云,雄心盖世,极想高唱自己的雄歌,只怕被天下英雄说自己太骄狂了,于是在心中默默地高唱一遍。

    孙良干在后,高声一喊:“得胜凯旋”!武天洪四人,纵马如飞,疾驰而去!直接奔巫山神女峰!不过一百里的路程,不消一个时辰可到。

    玉玲珑在后面,快马加鞭,直赶向前,高声娇喊道:“大哥,我当先锋打头阵,说好了的!”

    玉蕊仙妃随后疾追而到,喊道:“我们倒过来,我打二阵,大姊打三阵,大哥最后打黑魔姑!”

    次序倒过来了,玉玲珑一匹枣红火骝马当先开路,玉蕊仙妃白马第二,李玄鹦黑马第三,武天洪黄骠马第四。

    巫山十二峰,武天洪四人,由巴东向巫山,是倒溯长江而上,十二峰的倒数第一峰,叫聚泉峰,倒数第二峰,叫登龙峰,倒数第三峰,叫飞凤峰,飞风峰正是神女峰,也就是正数第十峰。峰半腰有“凝真观”就是楚怀王所建立的神女庙,到宋朝改名为凝真观。

    半个多时辰疾驰下去,超越了许多沿路赶去的英雄,天色已大亮,到了巫山第十二峰——聚泉峰。

    前面已有许多观战英雄,杨海帆也在内,都停止在前面,不再向前进。

    玉玲珑首先一马飞来,杨海帆喊了了句话,马太快,早已越前,没有听见,却看见前面山径口,终南妖道和侯朗儿,拦在前面。

    终南妖道一见玉玲珑飞马疾奔而至,连忙喊道:“不在这里,吴女侠请止步!”

    玉玲珑手中,已扣好了十二支安息针,勒马停止问道:“不在这里在哪里?”

    终南妖道稽首道:“妖道有礼了,奉黑母后之命,特来迎接!在第十一峰与第十峰之间,就在前面不远。黑母后玉驾,辰时正方才能到场,请四位随妖道来。”

    说完,和侯朗儿转身奔回去。

    后面三人三马都到了,四人鱼贯向前,玉玲珑仍在最先,跟着终南妖道走。

    片刻之间,越过第十二聚泉峰,又越过第十一登龙峰,前面倒有一片百亩大小的平场,一望而知是用人工临时开平了的。

    平场的那边,就是神女峰。

    终南妖道道:“四位请在此稍候,辰牌正,黑母后玉驾全都要到。”

    玉玲珑问道:“那许多观战的呢?难道不可以到这里?”

    终南妖道道:“容妖道回禀上去,看黑母后如何吩咐?”

    玉蕊仙妃回头向最后的武天洪道:“凭什么等他们吩咐?大哥你请他们过来,难道巫山敢拦阻?”

    还未说完,陈年老酒青骢马当先,已把无数英雄们,潮涌似的一拥都带过来了。

    终南妖道和侯朗儿,飞似地奔上神女峰。

    武天洪上四人下了马,杨海帆大师哥亲自来牵去马匹,武天洪四人,并步走入平场之中,一字排开,每人相距五丈,面向西方神女峰立定,拔出兵器。

    随后,各路英雄纷纷来到,四散围在平场的半边。

    黄景孙良干施鹏程邓公明何廷魁,都带着大椅子,马上把大椅排开摆好,海国三英、铁崖丈人、黎山老母,五人一齐升座,其次少林武当、三绝的天心老儿、四奇的陈年老酒,也都升座,其余的人,一律都站立着,或随意坐在山石上,顷刻之间,这第十一登龙峰,朝西的半边,全都呆满了人。

    再还有带来的工人,升火烧茶。

    一缕极细的声音,传到武天洪四人的耳中,一听,却是贯瑛大师的传音入密,贯瑛大师道:“终南妖道,要生擒活捉,他若是乱施喂毒暗器伤人,叫他拿出解药来。”

    金枪堡主韩杰生,很有学问,立刻在场边,树立了一根直棍子,棍脚之下,用金枪在地上画出时刻,他做了一个临时的“日晷”!他看太阳照着直棍的影子,渐渐移入辰时,他高声报道:“辰时到了!”

    这时,听见神女峰上,吹起了牛角!牛角声呜呜悲鸣,一霎时,四面山上,到处响起了吹牛角之声,忽远忽近,忽断忽续,彼落此起,互相呼应,风起云涌,天地变色之概。

    众人都凝神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接着,上次武天洪四人攻巫山,所已经听过的那种恐怖的野人生番的鼓声,又在峰上响起来:“噔噔咚!噔噔咚!噔噔咚!噔噔咚!”这次却比上次轰震十倍,真有“雷鼓动山川”之势,峰上出现了两百多人那种野人队,一面拍着鼓,一面蜿蜒迤逦,由峰上曲折迂回而下,那两百多只鼓,拍得把全场英雄,心都震塌了,顷刻之间,来到了平场之中,围绕着平场走一圈,然后一字排阵,转过面来,对着这边。队虽然排好,每人的两腿仍在就地跳动,配合着鼓声,突然两百多人同时一声喝:“吓!”立刻鼓声寂然,人都不动。

    接着,峰上又响起怪异的音乐队,六十多汉装短衣的粗汉子,一律同样的墨黑头巾衣裤鞋袜,吹着大号筒,喷呐,敲着厚钲锣,唢呐的声音,特别尖锐刺耳,奇调怪韵,听来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皱,大号筒和厚铜钲的声音,单调又沉重,像是把每个人心下,在釜底抽薪,使人心空虚地向下坠落,一切乐器,也都是漆黑的,六十多人的粗犷面孔,也都黑如煤炭。这六十黑人乐队,紧跟着野人王生番队之后,步行来到平场,在稍靠左边,列队站好。

    第三队却是二十四个男女,披头散发浑身白素,扮做骷髅模样,每个人手中举着丧幡,直挺僵僵地跳着走下峰来,每个人口中,都在叽哩咕噜,念念有词,声音低沉嘶哑,不可分辨,像是要在施行妖法。到平场之中,站队在稍靠右边。

    第四队,却是大胆妄为,竟用天子的仪队,当先鸣锣喝道,高举着“肃静、回避”巨牌,后面旗锣伞扇,金瓜板斧,日月龙凤旌旗,二十名御林军锦衣卫,衣甲鲜明,一律白马,二十名马队之后,四顶五彩大花轿,每轿都是八个锦衣轿夫抬着。大轿之后,步行跟着一批人,就是侯朗儿、终南妖道等等之流,共八个人。

    第四队之后,再没有了。

    第四队到了平场,那些野人生番队,黑人音乐队,白骷髅队,都躬身为礼。

    平场正面,已摆好四座公案,中间一座银色公案,左面一座金色公案,右面一座白石似的公案,另一座全黑色的公案却侧放在另一面,公案里面,各有一座同颜色的大交椅。

    那一队天子的仪队,一字列在银色公案之后,四顶大轿,停在公案之前,山峰上一声号炮,飞入半天,四顶大轿轿帘一齐打开,但见

    但见第一顶大轿内,走出来黑魔姑,仍然是京剧四郎探母中的余太君打扮,手拄龙头拐杖,大摇大摆,走着台步,走上正中间银色公案内大交椅上坐下。

    第二顶大轿内,走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,看来在五六十岁之间,身穿古装,也像戏剧中,天子不戴冕旒的便装,仍然是锦袍玉带,这人是土黄色大方脸,直鼻海口,没有胡须,倒真有王者的气势,走上前,向金色公案内坐下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,耳中响起铁崖丈人的一缕细声,道:“野人王!”

    第三顶大轿内,爬出来一个比陈年老酒更驼背的,干枯瘦小的老太婆,两腮陷入得几乎没有,两只血红的胡桃大眼,几乎突出,翻唇露齿狞笑者,像已死四五天的人,在灵床上又笑起来,全身白衣白鞋,一条腿似乎不便,一拐一瘸,走向白石似的公案内坐下。

    武天洪四人,耳中又响起铁崖丈人传音入密道:“白骨夫人!”

    第四顶大轿内,却没有人走出来,人丛中突然出现四个同貌同服装兵器的蓝眼罗刹,奔到轿前,跪一腿请安行礼,然后从轿内,端出一架大黑旗,下有旗座,四个蓝眼罗刹恭恭敬敬捧着大黑旗,走向另一边的黑色公案。此时,野人王不动,那黑魔姑和白骨夫人,都起身向大黑旗致敬。四个蓝眼罗刹,把大罗旗安放在黑公案里面的黑交椅上,四人又一跪腿行礼,退在一边。

    立时,山风把大黑旗吹得飘开,大黑旗上面四个大白色字,都映入一切人的眼中,是:“阴山墨豹”!武天洪四人,耳中又响起贯瑛大师的一缕细音,道:“阴山墨豹的座位,另在旁边,是旁观者,你们千万不要冒犯他!”

    这时,这百来亩大小的平场,拥挤得好不热闹!主人方面:上面一排二百多人的生番野人队,前面是天子的仪队,仪队前面是三座公案:中间银色的黑魔姑,左边金色的,野人王,右边白色的,白骨夫人,三座公案前又是雁翅排开二十名禁卫军。平场左上手,是六十多人黑音乐队,和黑色公案,坐着“阴山墨豹”的大黑旗,平场右上手,是二十四名男女白骷髅队,平场中间,站立着侯朗儿终南妖道八人。

    客人方面,正面、左右、右面,都站满了宇内三山五岳,三江五糊的成名英雄,大小名门正派,各地家堡山庄。正面稍前,坐着武功超绝入寰的海国三英、铁崖丈人、黎山老母、少林武当的总监寺总护法、三绝之中的天心老儿,四奇之首的陈年老酒,共九大座。

    再前面,一字排开武天洪、李玄鹦、玉蕊仙妃、玉玲珑,这四个名扬湖海,威震中原,少林英俊,雄姿挺拔,衣锦灿烂,精神饱满,豪气平云,雄心盖世

    两方阵容都亮开,对方生番野人队,原地不动,擂起二百多面的三通鼓,如雷霆滚地,狂潮翻天,震得山摇地动,势比万马奔腾。

    生番野人队三通鼓一停,三座公案前的禁卫军,刷刷刷地舞起“净鞭三响”和天子早朝一样。鞭声一住,只见黑魔姑巍然端坐,轻声吩咐一句话。

    禁卫军喊道:“黑母后钧旨,宣终南妖道晋见!”

    终南妖道连忙上前,面对银色公案立定,打躬稽首。

    黑魔姑又吩咐两句话。

    终南妖道高应一声道:“终道妖道领旨!”

    说完,又躬身稽首,转回身,大步走向武天洪四人。

    到距离十五丈,站定,厉声道:“武天洪听着,这里是巫山黑魔姑手下,终南妖道奉旨说话,你们武天洪四人,年幼无知,妄动干戈,及今悔过,还不算迟,趁早卷旗息鼓,收兵回去,黑母后宽大为怀,不咎既往,如若不知进退,妄逞血气之勇,必将死无葬身之地,后悔不及,此刻容你们三思而行!”

    武天洪了,向玉蕊仙妃道:“你口才好,刻薄地骂他们一顿!”

    玉蕊仙妃上前道:“既不逢年过节,又不是迎神赛会,你们唱这台戏,装个什么蒜?你这鸡毛蒜皮货色,乘早滚开,只叫那老乞婆出来,把颈项伸长点!”她伸手指着黑魔姑高叫道:“老乞婆,不要耗子耍刀,窝里凶,替我滚出来!”

    终南妖道大怒,厉喝一声,正要扬手,玉蕊仙妃倏然退回,同时,玉玲珑闪电飞出去。

    玉蕊仙妃一回,玉玲珑一出,这两人一交换,完全像是两个人根本没有动过,似乎都在原地未动身步,可是玉蕊仙妃变成玉玲珑立在前面,玉玲珑变成玉蕊仙妃,在李玄鹦的身旁。

    这两人一交换的闪电迅疾身法,连铁崖丈人、天心老儿,都不禁同时口中轻轻一声惊异:“咦?”四海英雄围着看,谁都没有看清楚,连忙再睁眼,再伸头:可不是吗?一身白的玉蕊仙妃,变成一身深品蓝的玉玲珑,这是怎么一回事?武天洪李玄鹦,心中暗暗代替答道:“这是玄机武库!”

    终南妖道大吃一惊,疾倒退一步,睁眼再看。

    对方上面三座公案,黑魔姑、野人王、白骨夫人,同时微微一呆!终南妖道会妖法?一声厉喝,把玉蕊仙妃喝成了玉玲珑?终南妖道心知不妙,他此时只剩一只右手,左手在徐州已被砍去了,他急收定心神,再向后退一步,玉玲珑已不耐,一闪身上前。

    终南妖道突扬右手,全身拔空高起七八尺,两脚同向玉玲珑踢来,相距五六丈,花啦啦一阵狂风暴雨轰雷电闪,成千成万的牛毛针、微形铁蒺藜、金钱镖,布满空中十多丈方圆,满地滚着落地金钱,一天喷着毒雨,满空磷火弹,合成一大座碧色火焰山,四周散出十多个渔王,满地飞出拌马索,空中又飞绕着钢蝴蝶,钢蝙蝠,同时,四周上下,滚出黄烟毒雾,迷漫六合,整个天地,全是毒,全是暗器,十多丈方圆,把玉玲珑整个吞没了!毒雾毒烟毒火散去之后,应该是,地上只剩玉玲珑的一堆肉酱!可是,玉玲珑是何等人?是玄机武库的弟子!但凡稍稍沾到一些玄机武库的边缘,就可以天下无敌,何况玉玲珑已从玄机武库中整个穿过来?在天下英雄大惊骇愕之中,玉玲珑只微一扭身,紧紧擦贴着终南妖道身旁而过,衣服碰着衣服,左手把一根安息针,认准终南妖道的“巨阙穴”轻轻插入半寸,可以使终南妖道丧失战斗力,一时还不致送命。

    同时,右手刀柄一抵终南妖道后心,终南妖道立刻包袱似的平空被抛起来,不高不低,不远不近,恰到好处,落向武天洪胸前。

    武天洪一伸手,接着一个昏昏如醉的老牛鼻子!场中央,暗器还在空中,连坠落地上的时间还不够,四海英雄围着看,但见那十来丈一大团烟雾火雨暗器网索之中,飞出一条长大的身影,落向武天洪怀中,是终南妖道!同时另飞出一道深品蓝色的电虹,带着深暗绿刀光,那是玉玲珑,笔直地电射到黑魔姑的银色公案上面去!最激动的是天心老儿和吴煌!这一祖一父,自从玉玲珑出海,投拜在海国三英门下回来之后,看气色行动,知道这妮子武功精进了不少,但是究竟精进到什么程度?并没有确切的看到过。

    此时单单看见玉玲珑和玉蕊仙妃,两人相互一对换,身法的奇幻莫测,功力的玄奥精纯,竟然似乎超过了一祖一父之上,不禁大为惊愕,立刻联想到海国三英的传授,竟然能够这样突飞猛进,可是心中仍然不免还有点怀疑未敢全信,以为是玉玲珑偶然之间的碰巧的精彩表现而已。

    不料玉玲珑在弥天漫地的暗器雾雨中,不但一点没有受伤,反而只这一个照面,就把终南妖道活抛过来,玉玲珑自己,公然胆大包天,直去冲犯黑魔姑!无论玉玲珑武功多么精进,如何能抵得上黑魔姑数十年的修为?这岂不是自投虎口?然而玉玲珑这一行动,太过于迅疾,使天心老儿和吴煌,措手不及援救,眼还不曾眨,那边已见分晓了。

    玉玲珑由平场的中央,疾飞奔黑魔姑的银色公案,这一段路程,至少有二三十丈,无论玉玲珑身法多么快到极点,二三十丈的距离飞过去,黑魔姑是绰绰然有时间足够准备防御的。

    玄机武库上说:不在乎快,而在乎近。按照这原理,正好是黑魔姑合原理,玉玲珑违反原理了。

    黑靡姑见玉玲珑突然直向银色公案飞来,面上不动声色,心中冷哼一声,提出二三成丹田内力,散布在五尺高的空中,玉玲珑一到,全力压下,五雷轰顶,压成粉碎!焉知玉玲珑何等乖巧?她早已知道二三十丈之远,闪电突袭,也必然遭黑魔姑的毒手,玉玲珑的娇躯,平顺着疾进,到了距离七八尺时,突然一卷身,倒翻向下,同时,黑魔姑两手一按,五尺高的空中,百万钧压力直罩盖下来,势如天崩地塌,可是同时,玉玲珑身体只在地上一尺高,电光石火似的威风雁翎刀一挥,叮!一声轻响,把银色公案砍下一只桌腿,取在手中,同时,百万钧的压力塌下来刚一触到玉玲珑背上的衣服,玉玲珑借力双足一蹬,蹬在百万钧压力的边缘上,全身就如一支疾箭离弦,向自己阵地电射而回。

    黑魔姑看准了玉玲珑这一目标,直奔自己咽喉心胸而来,万万不料,玉玲珑志不在黑魔姑,却志在银色公案的桌腿!完全出乎意料之外!天字第一号高手对招,分寸毫厘都差错不得,咽喉心胸和桌腿的距离多么远,至少一尺以上,黑魔姑一下看错了分寸,急要变招,玉玲珑多么溜滑?人已退到四五十丈之外,飞回她的本阵去了!这里,银色公案失去一只桌腿,欹侧要倒,黑魔姑一指吸力吸住!那边,玉玲珑已经笑嘻嘻地,把银色公案的桌腿,双手捧给陈年老酒,笑道:“再送给老大哥一条桌腿!”

    陈年老酒粗鲁地一手把玉玲珑猛然推开,跳起身遥遥指着黑魔姑厉声吼道:“兀那老婊子婆娘,你栽到家啦!”

    说完,仰面张臂哈哈大笑!

    陈年老酒是对的,黑魔姑一看错目标,相差到一尺距离以上,这已经就是大栽特栽了,何况失去一条“御案”的桌腿?传出去,江湖上将要说:玉玲珑视黑魔姑如无物,随意砍一条桌腿回来,黑魔姑一张老脸,往哪里放?这次,玉玲珑三分之一凭功力胜,三分之一凭勇敢冒险胜,又三分之一凭机智狡诈胜!这一仗,旗开得胜!本阵上最小的一个女孩,一照面俘虏这一个敌人,第二照面,直接挫辱了使用天子仪队者的尊严!这边四海英雄,全体亮开宏亮的嗓音,疯狂地喝彩,喝彩声爆炸得天翻地覆!天心老儿急起身,向海国三英躬身拱手道:“这全是三英师父调教出来的!”

    赵孟真愕然道:“不是,这孩子看到真的玄机武库了!”

    另外一边,武天洪接到终南妖道,早回手丢给后面的黄景,黄景拔出安息针,还给玉玲珑,再点了终南妖道的昏穴,丢与施鹏程,用牛筋铁索捆起来。

    武天洪见玉玲珑胜利回来,心中大喜,心中大定!这次传发檄文,讨伐巫山,直接向黑魔姑挑战,只凭玉玲珑这一手,已经足够向天下英雄交待,已经不枉各种英雄,几千里来观战了!并且凭这一手,以下再有战斗,纵使败,也败不到哪里去!这时,玉蕊仙妃和李玄鹦,交头接耳,正在密谈着,武天洪见了,心中明白,玉玲珑第一仗出奇制胜,给对方一个下马威,轮到玉蕊仙妃之时,玉蕊仙妃将怎样也来一番炫奇争胜?向李玄鹦请教,不知李玄鹦又教了她什么诡主意!那边黑魔姑,是全军之主帅,连她丈夫野人王,都坐在旁边,这一下受到了直接的挫辱,倒亏她还老脸皮厚,沉得住气,不动声色,微微启口,又低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她面前的禁卫军,又一齐高喊道:“黑母后钧旨,宣阴山门下晋见。”

    四个面貌相同的蓝眼罗刹,一齐奔到黑魔姑的银色公案之前,一字排开,跪一腿,低头。

    黑魔姑吩咐道:“你们都看见了,终南妖道身败名裂,丢尽了他们终南山的脸皮,他是个邪魔外道的,打不过人家,还有可说,你们是阴山墨豹的门下,可不同平常,盼望你们能旗开得胜,替阴山墨豹争一口气,巫山也沾点光彩,知道不知道?”

    四个蓝眼罗刹傲应了一声,黑魔姑略一挥手,四个蓝眼罗刹立刻跳起身,飞奔平场的中央。

    这四个人,每个都长得一样,立眉圆眼,大鼻小嘴,像四个猫精,左手藤牌,右手苗刀,一宇排开。

    左面的一支黑色音乐队,共有十多人,吹着尖锐的唢呐,低沉的号筒,敲着厚重的钲锣,一拥而前,一宇排在四个蓝眼罗刹的后面七八丈。

    原来阴山派共有二十四个蓝眼罗刹,平时单独闯江湖,只要有一个蓝眼罗刹受到挫折,其余二十三个蓝眼罗刹,就轮流更番地死缠不休,直到把对方缠死了,取得了首级为止,因此江湖上对于蓝眼罗刹,十分畏惧。

    蓝眼罗刹的武功,以一个单人而言,在普遍江湖上,可算是一等一的,比那些铁臂苍虬,黑手狐翁等,高出一倍以上。黑手狐翁犹然能在大洪山,传下去六代草料的门徒,何况蓝眼罗刹?自然算是一等一的。然而若是比起三绝四奇十二掌门人,那就差着一两级了,可是,一旦好几个蓝眼罗刹在一道,走起“阴山鬼王阵法”这阵法,人数可多可少,至少三个蓝眼罗刹,至多是二十四个人全体,即使是三绝四奇遇见,也得狼狈不堪,除非如王发吴煌海豹老三爹之流,或者能够战个平手。若是“阴山鬼王阵法”再配上六十四人黑乐队,武林三圣遇见,都要考虑一下,不肯轻易相拼,海国三英,就不怕了,为什么?因为三圣一向是单独出手,而赵孟真、赵仲善、赵季美,却一向是三位一体不可分的,所以,天下只有海国三英,不怕带着黑乐队的阴山鬼王阵。

    这次,黑魔姑是决心一鼓扫荡天下英雄,所以把留在手边的黑乐队和四个蓝眼罗刹,一齐出场,同时,打起了阴山墨豹的大黑旗,使海国三英,明明知道可以打败阴山鬼王阵,也不敢打,生怕真的把阴山墨豹惹怒了。

    在这种情形之下,这边,轮到玉蕊仙妃出战。

    李玄鹦又在玉蕊仙妃耳畔,低说了几句,玉蕊仙妃点点头,拔出月华宝剑,缓步迎上去。

    果然,海国三英、铁崖丈人、黎山老母,都不禁有些微微变色!因为玉蕊仙妃,能打胜不能打胜?是第一个问题,她不曾出海,不曾受过三英的指点,她唯一的王牌,只是铁崖丈人后来传授给她的霹雳掌。

    倘使玉蕊仙妃一上去,先用一霹雳掌,把六十四人黑乐队打垮,剩下四个蓝眼罗刹,走起不带音乐的阴山鬼王阵,威力只剩下三分之一了;可是玉蕊仙妃一记霹雳掌打出去之后,真力消耗过多,充其量,只能单独对付一个蓝眼罗刹,若对付四个蓝眼罗刹的阴山鬼王阵,那就不待走上四五招,就要命丧黄泉!玉蕊仙妃虽然此刻已从玄机武库中毕业出来,可是上面五位尊长,并不知道。

    纵使玉蕊仙妃施展玄机武库,能胜带音乐的阴山鬼王阵,这里第一个问题,就不成问题,可是,跟着第二个问题又产生,真的惹翻了阴山墨豹,怎么办?麟岩夫子说:真的玄机武库,是在阴山墨豹手中!这叫做“形格势禁”玉蕊仙妃纵使可以胜,也不敢胜!这正是黑魔姑一步最毒辣的棋子!因此,黑魔姑坐在三条腿银色公案里面,把带音乐的阴山鬼王阵搬出来,看见对方那玉蕊仙妃上来迎战,又远远望见,三英和铁崖丈人黎山老母,都微微变色,心中大喜,佘太君的面孔上,微微露出笑容!这老女魔头,如何不老奸巨猾?此刻倒过来,替对方想想,玉蕊仙妃败是败定了,对方最理想的妙法,是如何能使玉蕊仙妃,败得体面些,不丢人,那就是万幸万幸!可是,怎样能使玉蕊仙妃败得不丢人?黑魔姑替对方想,也想不出办法来。

    那么,对方必败!无可逃避!黑魔姑不禁心满意足,巍然不动,注目观看——但见玉蕊仙妃,仙容微笑,莲步缓移,走到场中,带剑一拱手,呛啷!把剑收入鞘中,樱唇微动,听不出在说些什么话,边说边走近,竟然一直走到四个蓝眼罗刹面前,二三尺之近,然而四个蓝眼罗刹,却都不动手。

    不但不动手,而且把手中藤牌苗刀,都弛缓下来。

    四个蓝眼罗刹,半弧形围着玉蕊仙妃,目瞪口呆,都在静听玉蕊仙妃吹牛,似乎非常爱听,非常关心,非常相信,有时,蓝眼罗刹也分别问两三句,又似乎对玉蕊仙妃的答复,十分满意。

    一会,四个蓝眼罗刹,忽然四面散开二三丈,玉蕊仙妃在中间,空手表演了几个身步法。

    这几个身法步法一表演,这面的黑魔姑、白骨夫人,不禁一愕,这是哪一派哪一门的身法步法?简单几步,却已穷尽了天地古今的一切奇灵变化,真个打起来,带音乐的阴山鬼王阵,也未必有把握呀!那边海国三英、铁崖丈人、黎山老母,也同样地十分诧异,凝神观看。

    玉蕊仙妃把简单几步走完,那四个蓝眼罗刹,跟着也练习起来,咦!两方仇敌,顷刻之间,成了徒弟拜师父!四个蓝眼罗刹,把步法学好,玉蕊仙妃退两步,把手一挥。

    四个蓝眼罗刹一躬身,回身一招手,连同六十四人黑乐队,一阵呼啸,一窝风奔过去,取其“阴山墨豹”大黑旗,轰然推翻了黑色公案,打着大黑旗,漫山遍野,一齐向东北方向逃去,一哄而散。

    玉蕊仙妃微笑着缓步走回去。

    黑魔姑再也沉不住气,站起身发狂似的怒吼起来!可是,侯朗儿不待“钧旨”早拔身飞似的追蓝眼罗刹去。

    蓝眼罗刹急回身把大黑旗举起,向侯朗儿一招展。

    侯朗儿似乎有些畏惧,停步不敢追。

    四个蓝眼罗刹,转身再奔,侯朗儿又向前追。

    四个蓝眼罗刹,十分惧怕侯朗儿,重复急把大黑旗回身抵御。

    侯朗儿忽然目现凶光,露齿磨牙,一纵身,飞上前去,硬夺大黑旗。

    突然平空一道烟影,迎面拦住,李玄鹦赶到,祥麟剑光闪起,侯朗儿火速刹住身势,急避剑光。

    蓝眼罗刹一干人,乘机逃散得无影无踪!玉蕊仙妃用什么方语,硬把阴山鬼王阵一口气吹散?她第一句话说道:“四位姊妹,彼此都是同门,我张琼也是阴山墨豹的门下,以前没有见过就是了。”四个蓝眼罗刹一时愕住,玉蕊仙妃又道:“阴山墨豹师父,一生想得到什么?四位师姊也应该知道,不是真正原本的玄机武库吗?”

    四个蓝眼罗刹一听,果然不错,这张琼,一句话说对了师父的一生心思,不由得都点头称是,静待玉蕊仙妃说下去。

    玉蕊仙妃道:“请你们回去禀报师父,说真正原本的玄机武库,在我这里,我定在明年正月底,到阴山来,和师父互相校正一下玄机武库上的文字。你们今天不得和我打,把我打伤打死,师父再也见不到原本的玄机武库了,你们应当不要再受黑魔姑的指挥,全体回去,向师父禀报。”

    她顿一顿,又道:“难道我骗你们?来,我先把真正原本玄机武库的步子,教你们一些,你们学会了带回去,练给师父看,师父才能相信,不然空口无凭,我张琼岂能欺人?”

    于是她把玄机武库几个步法,教了蓝眼罗刹,请她们学会了带回去。

    蓝眼罗刹一见这简单几步,神妙无比,精奥无比,简直是人世间绝看不到的,自然不由得不信。认为这件事是师父一生的梦想,关系重大,于是不听“黑母后”的吩咐,一阵呼啸而去,奔往阴山回去。

    这倒是一个最善最适合的处理方法!因为玉蕊仙妃武功再高,也不便把蓝眼罗刹打败,惹翻了阴山墨豹,同时,麟岩夫子说:阴山墨豹有真正原本玄机武库,武天洪四人,也早想和阴山墨豹相互校正两方的版本,因此约定正月底,去阴山一次。

    黑魔姑见这一步毒辣的手段,全部落空,阴山派似乎已离开自己,归向对方,如何不恼羞成怒?一时按捺不住,怒火爆发,却又忍耐一下,向左手野人王问道:“当家的,我们两百多人一齐动手,来一场大混战,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,好不好?我们三个,不和对面五个人对手,专去屠杀那些旁观的人,造成一番浩劫,使对面五个人,没有脸面对天下英雄,使得吗?”

    野人王摇摇头道:“且慎重一下,刚才那个什么玲珑玉,和那个张琼,身法步法太奇怪了,且再看两三阵,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说。”

    白骨夫人失望地叹口气道:“六十年没有出白骨洞,不知外面竟变成这个样子!刚才那张琼,教给蓝眼罗刹的身法步法,老身倒知道一二。六十年前,方山子在两三招之下,把老身打败,老身遵守诺言,六十年没有出洞。

    当初以方山子的武功之高,却遇到一个不知姓名的老者,方山子败在那老者的手下,就是败在那三招,叫做‘大天圆织浪梭海云风’,是剑法,张琼空手没有使剑,只把这三招身步走出来。连方山子都败在这三招之下,咱们还说什么?后来,方山子苦心研究一辈子,要想解破那三招,临后方山子创出来三十六手大罗天剑法,也只能和那三招战个平手。咱们三个人,谁学过云笈七签剑悟的,可以去试一试,不然,看情形差不多,咱们收兵回西域去吧!”

    白骨夫人为什么说出这些丧气的话?原来这六十年初出洞的魔王,正怀着一肚皮妖魔鬼怪的心思!她见黑魔姑有巫山,自己毫无基础基业,黑魔姑给了她大巴山,是要以她与黑魔姑合作为条件的,白骨夫人自恃六十多年苦功的阴尸掌,天下无敌,焉肯受黑魔姑的笼牢拘束?因此她故意说出丧气的话,打击黑魔姑,倘若黑魔姑果然有退志,白骨夫人就可以又把巫山接下来,一人独霸天下。

    黑魔姑在苗疆僮族里,是皇后的身份,什么没经过?这老奸巨猾,早把白骨夫人的肝肺,看得清清楚楚,当下只好默默哼一声,不再发动大混战,野人王不赞成,白骨夫人也并不同心合力,另有企图,这样情形之下,焉敢轻举妄动!李玄鹦自从一出身,拦住侯朗儿,两下就拼斗起来,却有些久战不决的样子!

    李玄鹦是黑道青龙帮出身,决心断然改邪归正的,她对于邪恶的黑道,一向深恶痛绝!对于侯朗儿,背叛武天洪,恩将仇报,奸淫吃人肉,滥杀无辜,无恶不作,黄河一带,无数尸骨,染得侯朗儿两手血腥,一身血债,心中更是仇恨切骨。李玄鹦究竟是幼小在黑道中长大,思想中仍然不免有些黑道的因素在内,因此,她现在面对着侯朗儿,纵使能一剑把他杀死,她也不肯,她一面虚斗着,一面心中想,用什么最残酷的方法,叫侯朗儿受尽苦毒而死!这种用最残忍毒辣的方法,对付侯朗儿,实在是一点也不为过火,但是在武天洪,却不会有这种思想,若是武天洪,至多不过想把侯朗儿捉来,废了武功,交给官家,由官家去判决凌迟处死。

    李玄鹦只施展猿公剑法五手,八阵图步法三步,反复使用,不肯再多施展,怕又被侯朗儿学了去。这五手三步,来回错综变化,一面游斗,一面思考。她心中想到:第一,把侯朗儿捉到手,先献给陈年老酒,让陈年老酒先替章嘏周老气报仇;第二、把侯朗儿带着,先到陕西交界地方,通知凡是受过侯朗儿蹂躏过的地方,每一个地方,派一个代表来,共同处置侯朗儿;第三、把他带到山东,同样办理,然后,带到南京,也同样办理,留着侯朗儿最后的奄奄一息,作为武天洪成立壮武会总堂,斩头祭旗之用。

    在武天洪、李玄鹦、玉蕊仙妃、玉玲珑,四人之中,一向以李玄鹦武功最高,一直到四人一同参悟了玄机武库之后,四人的武功,才差不多相平,仍然以李玄鹦略胜一筹。此时和侯朗儿对斗,不觉一盏茶时间下来,游走遍了全场,仍然不分胜负,白骨夫人向黑魔姑说了一篇话,说话完,两人仍然在游斗着,侯朗儿认为李玄鹦要和他比较拖长时间的长力,也不肯用全力进扑。

    李玄鹦蓦然一惊:这种情形,看在天下江湖英雄的眼中,多么丢人?比玉玲珑差得远了

    李玄鹦猛然摇身一变,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侯朗儿火速转身,见李玄鹦退到四丈之外。

    李玄鹦把宝剑呛啷一收,左手背到身后去,单凭一只右手,上身左右摇摆不定。

    侯朗儿见李玄鹦这样轻敌,心中大怒,突然施展出来三丰掌的致命杀招,飞纵身,电光石火,直向李玄鹦胸前双峰探到。

    李玄鹦两只俏生生的粉底快靴,踩好玄机武库“织浪梭”步法,只一只柔荑右掌向前,施展天下无双的地藏王七十二式中“轮回手”疾侧身进步,踏向八阵图中的“却月”“游击”两方位“轮回手”立时把侯朗儿攻势化开,突然一变成“阿鼻诀”加上玄机武库“大天圆”的身法,这四招在同一刹那中施展出来,迅疾得不可名状!只见侯朗儿以三丰掌,疾箭似地扑向李玄鹦乳房距离二寸,侯朗儿突然歪身倒地,立刻变成没有骨头的肉堆,瘫痪在地上,像一个大肉虫,在地上挣扎着,爬不起来。

    原来侯朗儿身后的两根“虑筋”已经被李玄鹦一“阿鼻诀”同时用太乙玄阴煞气震挑断绝!虑筋一断,人就成了废肉一堆,却并没有死!她这一手,和黄毛精的散骸功一样,自来一系秘传,再无第二人知,连三英三圣,身通百艺,腹笥万卷,也都一时怔住!不是点穴,不是截脉,不是分筋错骨,是什么?所有在场的人,除李玄鹦自己之外,只有一个野人王却懂得,也是他一生只一次听传说过,是地藏王七十二式中的阿鼻诀,加上“隔空摘腱”!其实这些功夫,李玄鹦本来就会的,只是太难,平时不敢施展,经过玄机武库指点之后,运用起来,然后能得心应手,一举成功!野人王点头叹道:“中土异人多!”

    李玄鹦已飞身到海国三英、铁崖丈人、黎山老母面前,跪下道:“请恕玄鹦放肆!现在,这侯朗儿,是否可交给我陈年老酒大哥处置?”

    陈年老酒大哭着站起身道:“当然先给我!”

    赵孟真转面向铁崖丈人和黎山老母微笑道:“二位师哥师姊,尊意如何?”

    黎山老母抢先答道:“你做主就是!”铁崖丈人点头道:“三位师兄决定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赵孟真一招手,远在二十丈外的侯朗儿,一路翻滚过来,到陈年老酒面前为止。

    李玄鹦急退下,到陈年老酒面前,附耳低声地,把自己打算怎样处置侯朗儿的意思,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陈年老酒揩着眼泪,不住点头。

    当李玄鹦打倒侯朗儿,飞身回来向三英请示之时,对方黑魔姑头发根根立起来,眼睛睁得目眦开裂,鲜血流下,举手一挥,两百多生番野人队,喊声动地,蜂拥而来,鼓声震天“噔噔咚!噔噔咚!”一齐来抢侯朗儿。

    立刻,三英身前一个没有两条腿的妇人,疾趋而出,不是没有腿,是两腿动得太快了,快得看不见了,她不拔身升空,却平地疾趋,比拔身飞空还快一倍!一手举起玉笛,横笛一吹,笛声像一声刀破天空的烈响,从天上东南角疾飞而下,这烈响一连变了十多个韵调,恍惚之间,似乎从空中落下十条火龙水蛟,腾踊跳跃,拦住两百多生番野人王的去路。

    却是栖霞女史!

    两百多生翻野人,不由得火速停步,不敢前进。

    突然那嘹亮的笛声,变成——“咚咚噔!咚咚噔!咚咚噔!咚咚噔!”

    和原来的“噔噔咚”鼓声,恰巧相反,由“噔噔咚”变成“咚咚噔”两百多生番野人,自然而然地跟着笛声舞,边舞着边向后疾退回去。

    笛声突然又奇变,变成极清楚的人言,似乎高喊着:“该武天洪斗黑魔姑啦!该武天洪斗黑魔姑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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