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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www.bqg34.org,英雄出少年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转眼间,三天已过。

    这天当晚,姑娘已将他应带的衣服,用张大油布包好,遂说道:“杰弟弟,你那套被褥,我看还是带着吧,睡觉时,不是方便些吗?”

    宇文杰说道:“玉姊姊,我带的衣服尽够了,其余的在将来晤面时,再给我,万一不能晤面,你就留着,作个纪念吧!”

    姑娘嗔声说道:“不带就不带嘛,你又胡说些什么?”

    次日一早,宇文杰来至上房,叩别伯父、伯母,施鸣玉要伴送杰弟弟一程,也换了一身男装。

    施家夫妇以及男女仆众,都来至大门相送,施鸣玉伴着宇文杰离开施家堡,沿着运河向南,联骑径奔瓜州。

    瓜州地当长江北岸运河出口处,人烟稠密商业茂盛,舳舫千里樯桅林立,为长江上下运河南北水上交通要冲,其市面码头,极为繁荣。

    施鸣玉伴送宇文杰,日未晌午,两人已联骑双抵瓜州,并肩河岸,喁喁私语,良久不忍分袂。

    最后,还是宇文杰展颜强笑地说道:“姊姊!我这次为雪报亲仇,单骑千里,仅是暂时告别而已,请不必以我为念,并请回去上复伯父伯母,就说我对他两老这些时来所给于我的优厚款待和殷切的爱护,深致谢意了。”

    随即双手一拱,一躬到地,牵动马缰,欲走下河。

    施鸣玉此时,已被离愁所罩,鼻尖透酸,两眶润湿,见状,猛舒纤掌一把抓住他的右腕。

    宇文杰只得又停步住身,静待下文。

    姑娘这才哽声说道:“杰弟弟,我自从上次回家以来,行动上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了。你今天远去湖南,我也只能送你到此为止,但愿你早日报却伯父伯母的大仇之后,再来会我,劝你那昆仑山不去也罢!”

    宇文杰说道:“姊姊的话,我自当铭刻肺腑,至于去不去,将来与你晤面之时,再谈吧!”

    说罢,姊弟两人才洒泪分袂,宇文杰在千般含忍,万分无奈下,牵着马匹步上渡船,临行犹恋恋不舍,频频回首。

    姑娘呆立江岸,神情黯然,见那渡船,已载着杰弟弟人马,转舵扬帆,直驰江心,始悄然离去,返回扬州。

    船拢江南,抵镇江上岸,宇文杰翻身上马,沿运河及富春江南驰,一路上饥餐渴饮,晓行夜宿。

    由于人轻马快,第三天就赶到了湖南重镇的衢州。

    次日继续打马启程,观察地势,渐近山区,向左右一看,见峰峦嵯峨,起伏如波,横亘千里,绵连不绝。

    经一路打探,已知左首是武夷山脉,那素以风景幽美,形势险峻,称绝天下的仙霞岭,就在这武夷山中。而仙霞岭,却又是一般山楼谷饮的潜修之所,佛道两家的香火胜地,更闻名天下。

    他一马过了江山县,看天色还早,心想再赶一程,虽又走了百十里路程,这时,不但日偏西,落霞眩眼,且一路尽是层峦叠嶂,杳无人烟。

    他策马窜过山岗,又跃过一条小溪,在眼前一片昏黑暗影中,见前面地势已渐开朗而稍平坦。

    乃沿溪前进,曲曲折折,约莫行了五六里路之,忽瞥见远处,星火闪烁,似是灯光,心头不禁大喜。

    裆下一紧,直向那点灯光,催马扑去,黑暗中看似不远,由于道路不熟,地形复杂,摸索了好一会,方才来到。

    临近一瞧,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,内有茅屋数间。

    他在黑暗中,慌不择路,只就眼前一家竹篱院墙,上去叩门,半晌,始从篱笆空隙里,瞥见院中灯光一闪。

    有人持灯来至院墙临近,且不开门,即听得一种苍老的口音,在内发话,说道:“请问贵客,是哪一位?”

    宇文杰婉言说道:“老伯,真对不起,在下姓宇文,名杰,途经贵地,因错过宿头,想打扰府上一宵,明早即便起程。倘蒙见纳,事后当从丰拜谢。”

    院中老人,打开院门,横身挡立门前,举起手中灯笼,向外一照,见来人是个一身玄装,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。

    身后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,便说道:“出门的人,途中遇着困难,乃免不了的事,只是我们乡庐草居,没甚招待,如不嫌简慢,小友,就请进吧!”说罢,举着灯笼,将身形向门旁一让,请客进入。

    宇文杰一面拱手称谢,一面牵着马匹,进入院中。

    老人随手关上院门,领着宇文杰,由正屋左旁,绕至后院树荫灰棚下将马拴好,加罢水食草料,才与宇文杰同进草堂落座。

    宇文杰一面告坐,一面打量面前这位老人。

    但见他长髯飘胸,精神矍铄,约莫六十上下的年纪,遂拱手说道:“请问老伯贵姓,府上还有些什么人?”

    那老人就手中吹灭灯笼,向壁间一挂,然后落坐灯前,说道:“老汉姓柯,名金奎,世居这江山县新塘边为家。膝下有两子一女,长子又奎,已经完婚,现在衢州郡,听点差做个总捕头,其余次子小奎,小女灵玉和媳妇儿,都随我两老住在家里。”

    宇文杰含笑说道:“老伯,你的福气真好!”柯金奎一听,仰面哈哈大笑,说道:“所幸儿女行孝,老伴尚健,这就是老汉之福。”

    这一老一少,正对灯答话,忽瞥见屏门一闪,步出一个廿余岁的少年,手中托着一个食盘,上面摆着碗筷饭菜,和两盅热茶,放在桌上,先捧茶敬客,又在老人面前,摆了一杯。

    宇文杰连忙起身拱手为礼,那少年也频频颔首,微笑相答。

    柯金奎一面饮茶,一面说道:“这就是次子小奎,小友,你不必客气,山居之家,无甚款待,请随便用点吧!”

    宇文杰当下道罢谢,也就不再客气。

    乡间习惯早睡,柯金奎与宇文杰,又略谈一会,就招呼他去左首书房安寝,他遂先去后院灰棚下,松了黑马的肚带,取下包裹,来到书房,关门睡觉。

    睡至中夜,突被一阵吱吱喳喳,出出进进的声惊醒,顿感十分诧异,再一凝神静听,不但柯家父子全已起床,里面还夹杂着许多妇女的细碎脚步声,心想:“奇怪,深更半夜,这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?”宇文杰躺在床上,兀自惊疑不已,忽听得有人轻轻敲门,忙问道:“谁?”

    那柯金奎立在书房门外,沉声说道:“小友,醒了吗?真抱嫌,打扰你的瞌睡,如能起来的话,老汉有点小事,想与你商量商量!”

    宇文杰跃身下床,开了房门,说道:“老伯,有什急事?”

    柯金奎掌灯进房,将油灯向桌上一放,微微叹息了一声,皱眉说道:“舍媳在昨晚已临盆分娩,不料胎儿至今还未落地,显系难产,今拟差次子小奎,赴江山县买‘益母丹’,救急催生。只因路途遥远,恐时间上赶之不及,想借尊骑一用,约两三个时辰,就可回转,不知能见允否?”

    一语触动了宇文杰的灵机,不禁偏头凝神,向后院倾耳听去,忽失声呼道:“老伯,请随我来,到后院看看!”

    那柯金奎还颇狐疑这少年,有点儿见鬼见神的恁般慌张,当面不好言语,只得掌起灯笼,领着宇文杰。

    不料一来到后院,即遥见院门大敞,灰棚下,哪还有马在,两人同时大惊。

    跟在身后的柯小奎,首先深自抱怨,说道:“怎搞的,我们只顾忙着嫂嫂分娩的事,连贼人扒进后院,牵走了马,也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那柯金奎,份属主人,今由自己家中,丢了客人的坐骑,当下内心那份歉疚,更难以形容。

    宇文杰立即倾身伏下,偏耳贴地一听,已听出东南方向,似有蹄声,最多不过七八里之遥。

    正待起身,忽又一眼瞥见院中草地上,有一碗形东西“噫!那是什么?”忙赶上去拾起一看,不认识,逐问柯金奎,道:“老伯,这是府上的东西吗?”

    柯金奎也感十分诧异急声说道:“舍间并没此物,这是和尚们戴的一种毡帽,难道是劫马贼人所遗?”

    宇文杰说道:“一定是了,贼人刚走不远,似在东南方,不出十里左右,现马已被劫,小奎兄去买药,也只好步行了。不过,在药未买回之前,我这里有种药丸,可先用开水伴送,命产妇服下,救急要紧,包裹暂存府上,我现要去追贼。”

    说罢,掏出了一粒雪莲丸,向柯金奎手中一塞,即闪身出了院门,在黑夜星光下直向东南追去。

    南方的地形复杂,非山即水,如生人陌路,在白昼里行且不易,何况夜间,宇文杰追贼心急,未向柯金奎询清地名方向。

    出得门来,立即运起轻功,一路急奔,转眼天亮,已不知追了多少路程和到了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只见四下全是崇山峻岭,遍地树木苍葱,哪有什么人声马迹。

    他既追丢了贼人,又迷失了方向,当下心头一横,也就不作回头打算,遂放缓脚步,瞧定东南方,一路寻来。

    在途中曾数次听得马蹄奔驰声息,及至赶去临近一看,全都不是,他也曾向田舍农家,以及乡村僻镇,打探那黑马踪迹。

    亦均说未见,不由心头渐感失望。

    他在山区里,来回奔驰,如冻蝇扑窗般,乱撞了一天,至此,已是日落西山,寒鸦归林之时。

    他正坐在一处山石小憩,蓦地听自后山,传来一阵清越的钟声。

    刹时,彼起此落,全山响应,暗忖:“这庙钟声响个不停,想是僧侣道众,做晚课的时间。”

    他正俯首沉思之际,不觉怦然心动。

    深自抱怨道:“唉!我怎恁糊涂,那柯金奎不是明明说过,劫马贼所遗毡帽,是和尚之物吗,我何不向那些寺院寻去看看?”

    心念方罢,回首仰望那座峻山高耸入云,遂立起身形朝着钟声方向奔去。

    遥见那山本在眼前,不料动身后,中间经翻过数重山岭,及跳过几道深涧,方始到达山脚。

    这时,天已昏黑,夜静星空,他跃上小坡前,运用眼神向山中望去,只见山麓间,四下灯光,忽隐忽现的闪烁不停,忖度情景,山里庙宇似不在少数,乃就地运起轻功,直向那灯光稠密处扑去。

    来到临近,果真是座偌大的丛林,山门外古树参天,风声飒飒,那山门檐际有“敕建法华寺”五个斗大金字,还依稀可见。

    他伫立庙前,略作沉思,逐闪身窜进了左侧茂林。

    他由这庙左侧,纵身上了院墙,又凌空一跃,跨上了头重大殿,伏身殿脊,居高临下向四处一扫。

    见这庙好大,仅当中正殿,前后就有五进,左右院落偏殿,以及四下里僧房禅堂等,尚无法看清数目。

    更深夜静,击针可闻,这时,蓦地听得阵阵掌风劈空之声,由左首那院中传出,不觉一惊,暗忖:“这黑夜里,难道有人来此寻事拼斗吗。”

    忙借物掩形,兔起鹘落地循声寻去。

    来至一座偌大院落,见院中四处树木森森,可隐身形,遂运轻功伏在一株大树上,凝神向前睇视。

    只见院中有两个僧人,一进一退,忽上忽下,正在对掌过招。

    掌风所向,掠过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另外四个僧人身边时,只吹得他们的袍襟腰带,随风飘荡,飒飒有声。

    宇文杰伏在树上默默沉思:“那黑马被劫时,竟声息毫无,我相距咫尺,也未能觉出一点响动,这显然不是一般窃贼所为。今观这里和尚,不但都是惯家,且有恁样的高手,那劫马贼人,就是这般家伙,也说不定。”

    他一阵沉思之后,认为很有道理,再一看,场中已经收招停式,六个僧人也已经相继离去。

    他遂也离开当地,继续向四下院落暗行踩探,奇怪,不但未发现那马匹的踪迹,这庙中竟连个豢养牲口的栏棚也没有。

    他蹲在一处矮院墙上,正待离身他往,忽然瞥见院中殿内灯光一闪,不由心头一动,那灯光下面,随即现出四个僧人,在殿前蒲团上,一字垂首合十盘膝静坐,几个光头上热气蒸腾,竟将那盏高悬的油灯,掩蔽得黯然无光,他们似正练习一种什么禅功,因距离太远,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遂由院墙绕至殿前左首,轻身-跃,上了临近殿角的那株躯干高耸枝叶密茂的梧桐树,伏在树间,向下窥看。

    他绕墙飞行,凌空上树,枝前伏身等这几个动作,非常轻巧,矫捷绝伦,不但枝不摇,叶不颤,且衣不带风,声息毫无,竟将殿中四个高手,全行瞒过。

    他现已逼近殿前,只五七丈之远,不但殿中一切景象,看得十分显明,就连几个僧人的呼吸,也听得非常清晰。

    他自枝叶隙间,借由殿中透出的昏暗灯光,见檐际悬有一方黑底金字匾额,上镌“罗汉堂”三个斗大的古篆。

    正凝视间,蓦觉殿中昏黯灯影下,忽射出两缕精光,向外一闪即逝,不由暗自一惊,忙转动眼神,移向殿中睇去。

    原来一字静坐的四个僧人,那当中右首蒲团上,却是个浓眉环眼,狮鼻海口的虎面和尚,恰与自己存身处,这株梧桐树遥遥相对。

    这时,他突然仰面露出两缕烁烁逼人的湛湛眼光,向院中梧桐树前扫了一眼,似因无甚异状,旋又垂首合目,恢复静态。

    宇文杰这才看清,不但这个虎面和尚,精神焕发,目蕴精光,就连四个秃头上的两旁太阳穴,全皆高高凸起,颤动不停。

    方知他们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,自己也就提高警觉,不敢大意,伏身不动,屏息凝视,想看个究竟。

    约莫过了两盏热茶的工夫,忽听得殿中一阵梵唱过去,那虎面和尚,随又朗声一笑,说道:“今晚我们师兄弟四人,可说是功德圆满,修为相同。”

    其余三僧,即忙合十当胸,同声说道:“这都是师兄的慈悲。”虎面和尚那副狰狞面上,状似得意之极。

    这时,四僧已行功完毕,不复静坐,只各依身蒲团,随意休息。

    那虎面和尚,忽挺身蒲团,双眼圆睁,目露凶光,伏在树上的宇文杰见状,不禁心头一震。

    以为自己的行藏,已被发现,忙提气行功,蓄势戒备,旋听得那和尚朗声说道:“师弟们,明日就是三月初九,也就是限期最后的一天,那老和尚如仍不将本寺佛前三宝交出,哼!洒家也顾不得什么师徒情分,那时,莫怪我出手毒辣,要施用火攻了,看他还有什方法,再事拖延。”

    说罢,恨声不绝。

    坐在他左首蒲团上,那个面目清瘦的和尚,连忙双手合十,轻轻宣了一声佛号,说道:“师兄且暂息怒,尚祈体念师尊年事已高来日无多,这一十三载漫长的岁月,已经过去,莫若再宽以有限的时日,俾其善自圆寂,得能归真浮图,也不枉我们师徒相聚一场,未悉师兄禅意如何?”

    “嗯!”那虎面和尚由鼻孔里闷哼了一声,半响,才沉声说道:“这件事,洒家自有安排,众位师弟,且不必多管。”

    眼前灯影一闪,刹那间,四个僧人,踪迹已杳,殿中只剩下佛面孤灯,以及案前蒲团而已。

    宇文杰听了半天,听的没头没脑,思索了一会,还是不明白他们的语意,不过,仅有一点,他确已知道那个虎面和尚,对其师尊似有不满。

    他因事不关己,脑际里对刚才那阵遐思,一掠即逝,随即撤身下树,刚一落身墙外,即听得身后一阵衣襟带风之声,由庙前方向传来。

    忙拧身一跃,上了林中深处一株大树,隐好身形,旋见有两条黑影,随声扑至,停立墙边。

    其中一人,语气十分诧异地说道:“噫!我明见有条黑影,落下墙外,先还以为是四老有事外出,再一想不对,因我刚出禅堂,已碰见四老,本寺弟子,是不准擅入罗汉堂的,这黑影定是外人,师弟,你我分途搜搜。”

    那两条黑影,即左右一分,扑向树林深处而来。

    宇文杰握着一段五六寸长的树枝,在掌中颠了一颠,觑定身前不远的一人,凝劲抖手打去。

    同时,横身向左一闪,又上了另约五丈开外的一株大树伏着。

    那突遭空中狙击的一人,忽听脑后风生,知遇暗袭,连忙余步跨身向右一偏,扬手一抄。

    袭来的暗器,虽被接着,可是,人也被那股急劲的冲力,带着一个踉跄,除非身旁那株大树,将他一挡,险乎要栽个跟头。

    他急忙稳住身形,就手一瞧,原来是段树枝,不禁大惊:“今晚寺中来了这摘叶伤人的高手,定有所为。”

    忙伫立树侧,向林中四下,察声辨息的静观了一阵,即闪身穿出林外。

    宇文杰伏在树颠,见久无动静,还以为已摆脱了两个僧人的搜索,正待离身他往,蓦听得当面林外,有人朗声敞笑,说道:“师兄,你真不愧是天目尊者。”方自一愕,忽又听得脑后一阵金风划空之声,凌虚劈至。

    他眼角向上一扫,急将手中另一段树枝,连出了五七成真力,猛对身后那团凌空骤至的白光,抖手打出。

    自己又向右平身一窜,上了林边另株大树,同时,耳后即先后听得兵刃坠地“哐啷”声,与身形摔地“扑通”声。

    他攀立桠间一想:“今晚差点上了那两个和尚‘声东击西’的大当,唉!还是快点离开此地为上,不然,如再招引出多的人来,那更麻烦了。”遂抛下林间两人,飘身下树,直向后山信步奔来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,已越过了很多庙宇,转过了好几个山头,这时,已月隐星收,晨曦初上,在晚风拂面中,举目四下一看。

    已知离开那法华寺很远,很远,忽瞥见身旁附近,有条山涧,乃纵身跃下,就涧泉洗浴。

    这山涧深处,寂静的像条死弄,除涓流一线,激石可闻外,其他声息毫无,宇文杰蹲身涧边,刚刚洗浴完毕。

    蓦地听得由这山涧下头,传来一阵“丁丁”伐木之声,暗忖:“这樵夫好勤快,天没大亮就来砍柴。”

    他以为樵夫就在涧中邻近,一时好奇心动,循声寻去。

    不断跃石跳涧,登岩攀枝,兔起鹘落的一阵急奔,即见前面不远,已是山涧出口处,再临近一看,原来山涧口外,却是一大片谷地,四面峻山,高插入云,这涧泉出口,即汇成一条小溪,横亘谷底。

    “丁丁”伐木,响声不绝,谷中回音甚大,宇文杰攀立山口,扭首向那发音之处望去,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遂沿着右首岩石,揉身而上,绕至陡坡上方,一丛矮朽下伏着,探首向下一张,却是两个黑衣僧人,正在山麓陡坡前,砍伐松树。

    旋听得其中一僧,说道:“师兄,这堆柴,八百斤只多不少,我们干了一夜,现在可该回去休息一下吧?”

    两个僧人,边说边将所砍的柴薪,一捆捆的,捆成四堆,由陡坡运至谷底,摆在溪边,然后,掮起斧头,爬上涧口,循着宇文杰的来路而去。

    转眼已失两个人的踪迹。

    宇文杰钻出矮松,立身坡前,暗忖:这两个和尚,夜间砍柴,已透着奇怪,山上那么多树林的地方不去,却寻到这谷底来。砍了恁多的柴,又不要,岂不更怪。

    他睹此异状,暗自纳罕不已,即闪身跃下谷底,来至溪边,向那几捆柴薪再一端详,敢情全已淋了桐油,湿润润,辛辣刺鼻,又一想:“这些油柴作什用呢?难道预备放火烧山吗?那两个和尚,鬼鬼祟祟,准非好人,唉!悔不该让他走的。”

    他一气之下,提起那四捆油柴,向溪中一扔,由于水浅石多,无法飘流,却半浮半沉,静静地躺在水里不动。

    宇文杰扔罢之后,心头似感一畅,仰天轻声嘘了一口长气,见太阳尚未上山,此刻,还不过是辰时的光景。

    又见这片谷地,略带圆形,水溪两岸,遍生野花,绿茵如毡,溪对岸,地面较阔,但觉轻雾潆漾,无法看清那边山脚一带的影物,遂纵身跃过小溪,步上草坪,穿行雾中,直扑向那边山脚,想来看个究竟。

    他在草坪上,一眼瞥见遍地白骨嶙峋,仔细一瞧,全是人的骷髅,不禁打一冷噤,周身毛发直竖。

    他吓得正待反身回走,忽又附近浅草间,散乱着几件斧子镰刀之类的东西。

    乃暗自解释道:“哦!敢情是樵夫们,入山迷路,为野兽毒物所噬,才会弄得暴骨荒野。”

    他向对山一望,迎面全是一屏如镜的峭壁。

    壁间距离谷底,约丈余高的陡坡上,却现出一个高可及人的岩洞,洞口两旁,生满了盘石虬松。

    宇文杰已觉此处,似非善地,以早早离开为是,心念未已,正打算返身循来路出谷之际,猛一抬头。

    只见眼前一片青潆潆浓雾成幛,掩蔽天日,刚才跃身过来的那条水溪,顿失所在,睹状大惊,急忙跃身前进,穿雾而行。

    取向那条水溪扑去,揣摸距离,似已到达,再定神一看,脚下白骨累累,身后岩洞宛然,不料仍在原处。

    他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,还以为自己被大雾迷眼,摸错了方向,忙向四下仔细又打量了一番。

    遂从右前方一步一试,一脚一探的行去,谁知雾里摸索,仍旧是懵懵中在草坪上绕了几圈,又回到了洞前坡下。

    他呆在就地,心头一阵大急,这一急,非同小可,只急得额汗如雨,遍体生津,不禁喃喃自语,说道:“宇文杰!宇文杰,你此次奉命下山,所为何事,怎能就此死去,陈尸荒野呢?”

    他沉思了一会,遂恨声骂道:“是甚贼,在这里设此埋伏,要加害于我。”言念及此,不由满腔悲忿,无处发泄。

    乃仰天一声清叱,将全身功力,运集双臂,对眼前一片青朦朦的空际,一连劈出了几掌。

    顿卷起两股急劲无匹的狂飙,离弦般向前撞去,只震得白骨纷碎,岩石纷飞,树断枝折,鱼潜鸟坠。

    加之空谷回音,更添声势,直有如排山倒海,万马奔腾。

    他经此一阵劈空挥击之后,才稍舒心头积念,刚一式停身,耳边听得一个苍劲口音,传来丝丝细语,说道:“小檀樾,你已误入‘五行迷踪阵图’,今迁怒木石,徒劳无益,何妨前来与老衲谈谈?”

    他吓得不禁毛骨悚然,四面一张,杳无人迹,暗自忖道:“真得遇见了鬼吗,说话的人呢?”

    “小檀樾,老衲就在你身后洞内,不必疑虑,请进来与老衲一谈!”

    宇文杰回首一看,那壁间岩洞,本已见过。

    内中竟藏着有人,实非始料所及,心想:“这洞前埋伏,定是洞内那人所设,待我向他问个明白,如何出去。”

    他随即反身一步跃上山坡,立身洞口,盯眼向内一探,只见这岩洞不大,仅有三丈方圆。

    最高处也不过三丈,略似馒头,四壁藤蔓丛生,寒气袭人,洞壁前有具极粗糙的木榻。

    榻上坐着一位银头皓首的老人,一蓬乱糟糟的须发,长披全身,连形貌也掩蔽得看不清楚。

    那榻上原闭目趺坐的老人,这时,双眼一睁,由覆面长发问,露出两缕湛湛精光直达洞口。

    旋即舒臂点手,向宇文杰温语说道:“小檀樾,进来,进来,这边请坐!”

    宇文杰见状,一种尊老敬上之心,不禁油然而生,忙趋步入洞,向老人一躬到地奉了个长揖,说道:“老人家,你偌大年纪,怎孤零零的一人,独坐此处呢?”

    那老人不觉微微一震,旋又摇首惨笑,凄声叹息,虽然长发覆面,终难掩蔽那不胜感慨的神情。

    他略为一沉默之后,即伸出左掌,向木榻头间轻轻一拍,说道:“小檀越,请坐上来!”

    宇文杰跨上右腿,就木榻边沿坐了一角,斜身面对老人,恭声说道:“老人家,这洞外的埋伏,可是你所设?”

    老人两肩一晃,忽由那蓬长发乱须中,掀起一阵冷峻的讪笑,神情随着一肃,半晌,才恢复宁静,双手挑起覆面长发向脑后一抹。

    宇文杰这才看清老人面容,不但目蕴精光,且满脸红润。

    想那些“鹤发童颜”“返老还童”等谚语,实不足以形容这老人,精湛的内功修为与造诣,益发使他不禁虔然生敬。

    那老人伸过左手,抚着宇文杰的肩头,偏过头来,满面慈祥地说道:“这类左道旁门,阴毒险恶的伎俩,我佛门弟子,岂屑为之,此乃老衲叛徒约来左道术士设此恶阵,意在禁止外人出入,断绝老衲生机。屈指算来,已九年于兹,在此九年当中,附近一带的无辜樵人,因误触禁制,死于阵中的,实不知凡几,惜老衲半身已僵,不能动弹,无法前往施救,只有埋首洞中,默诵经文,为死者超度而已。”

    宇文杰闻言不由得满腹困惑不解,说道:“那以前被困的人,就不能进洞,向你求救吗?”

    那老人一手抚着他的肩头,又一手指着他的胸口,说道:“如所言不诬,小檀樾!老衲猜你身上,定佩有避邪宝物。”

    宇文杰未置可否,那老人又说道:“由于这五行迷踪阵,每当凌晨寅未辰初之际,正是阵中阴阳二气,互为消长之时,此刻阵势衰退,被你误打误撞,乘除而入,因身仗避邪宝物,始能到达这岩洞口外。

    待辰时一过,阵势复又发动,因其法力,不能到达洞口,是以,只将你隔在这里,不能出去。不然,你还不是与以前的樵人一样,困死阵中。”

    宇文杰不觉又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老人继续说道:“如在平时,你只守至明晨,阵势一退,由老衲指点于你,即可出困,可是,今晚的情况,却不同,因这五行迷踪阵的法力,至今晚午夜自动消失,届时,那叛徒必定率众来犯。刚才老衲听得洞外几记劈空掌声,才知来了外人,是以,贸然相邀,准备告以出困之机。”

    宇文杰颇为这老人感到不忿,说道:“你那叛徒恁凶,难道竟然没有人能够制服住他吗?”

    那老人面情,又微现激动,合十当胸,轻轻宣了一声佛号之后,说道:“老衲灵伽,乃仙霞岭敕建法华寺第十七代掌门。于二十年前,因参习一门上乘禅功,自恨六根未净,灵台不明,竟为外邪所侵,走火入魔,落个下部半身不遂,辗转床榻,七易寒暑,不料叛徒铁慧,罔顾清规,泯灭师伦,妄图掠夺本寺佛前三宝,屡欲加害老衲,但均未得逞。最后,又施一种极毒辣的阴谋,幸为徒孙宏远所悉,力劝老衲暂避,并暗将老衲及三宝护送至此。过了四年,惜事为叛徒识破,竟邀来左道术士,设此禁制,欲困死老衲。老衲已风烛残年,岂惜一死,只因这三宝如落入其手,那‘楞严秘典’上的几种上乘武功,一旦被其悟彻,不啻如虎添翼,更将为非作歹,小则贻羞师门,大则为害天下,老衲以护宝责重,不得不苟延残喘,以待传人。”

    他说至此际,顿了一顿,又问道:“小檀樾,老衲看你,并非绿林中人,因何至此,可否见告一二?”

    宇文杰当下见问,既同情这老禅师的遭际,又悲痛自己的身世,不觉重重地叹息了一声,乃说道:“弟子姓宇文名杰,襁褓中即身负父母血海沉冤,迄今已历时一十七载,未能昭雪,此次系奉师命。向湖南寻找仇家,为亡亲报仇。”

    灵伽听得也为之动容,不禁频频点首,感慨万千。

    宇文杰继续说道:“不料行经江山县新塘边,被人劫去坐骑,才寻上山来,又因今晨有两僧人,在谷边砍柴,被引至此,致误陷禁制。”

    那灵伽神情一愕,双目陡睁,面容一整,顿现肃穆。

    半晌,才又恢复静态,长长地叹息了一声,说道:“那叛徒今晚,果然是要施用火攻了。”

    宇文杰见状,内心不由极度不安,忙用一种慰藉的口吻,柔声说道:“老师父,你不必害怕,那两僧人所砍的柴薪,我已将它扔入溪水中了,届时,就是捞起来,也烧不燃了呵。”

    灵伽见这少年,一片赤心,满口稚语,甚是感人,不禁霁颜扬眉,掀髯长笑,满脸慈祥的抚着宇文杰后脑,说道:“老衲并非害怕,只因今晚为护持三宝,将要造成一场浩劫,又恐累及小檀樾,无法出困,是以忧耳!”

    宇文杰一时激于义愤,听得非常动容,不由忿然作色,厉声说道:“老师父,请你放心,今晚,那叛徒如率众来犯,由我去斗他,代你清理门户。”

    灵伽颔首微笑,说道:“小檀樾,不但心底仁厚,且义风可嘉,不过,武功一道,从来自有深浅。这归功于各人的修为不同,而课其成就,故技之上焉者,放之则弥六合,卷之则退藏于密。若图一时之逞,实为智者所不取,刚才你在洞外,所击出的几记劈空掌风,听来虽然声势雄浑,惜仅六七成火候,决非那叛徒的数十年修为之敌。今晚,最好于他全力对付老衲时,以乘机逃走为上,你应该珍惜己身,为亡亲复仇,切勿涉此重险。”

    宇文杰哪里识得厉害,闻言意颇不平,说道:“那铁慧的武功,比之山东崂山二圣如何?”

    灵伽摇首不语。

    宇文杰又问:“那江东双义呢?”

    灵伽仍不作答。

    宇文杰见灵伽仍不答,遂又问:“比红灯教主怎样?”

    他这才回声问道:“呵!小檀樾,你斗过韦清风?”

    宇文杰只瞪着老人点点头。

    灵伽说道:“那崂山二圣武清扬,武维扬弟兄的武功,较之叛徒,怡如小巫之见大巫,殊不足道。

    至你所说的江东双义,想就是那冲霄剑客傅九公,与青萍剑客翁一苇了,他两人虽系当代武当名宿,惜技平平。不过,韦清风这人,却又当别论,他虽非出身名门正派,但所具有一身独特的武功,非时下一般武林末俗,所能望其项背。小檀樾竟斗败了此人,这又实出老衲意料之外,可是,他娴习的武功种类很多,只不悉你击败他的是哪门功夫?”

    年轻人的心理,多半好胜,宇文杰当也未能例外,他听罢这篇言论之后,才稍稍平息刚才的不忿,遂说道:“斗他时,我并没使什功夫,只是以一种迅速的手法,去切取他的脉门而已,不料一击不中,他竟乘机跑了。”

    那灵伽边听边转动双眼,仰望洞顶,内心似在思索什么,及至宇文杰语音一落,遂惊问道:“你所说的那种切脉手法,极似武林久已失传,我佛门上乘禅功雷音掌,小檀樾,师承是谁,可否见告?”

    宇文杰即肃然起立,躬身说道:“家师法号,上心下如,现在昆仑山卧狮岭文殊下院参禅。”

    灵伽频频颔首,说道:“呵!难怪,你竟是佛门前辈心如大师的及门弟子,咦!这又不对了,小檀樾,你刚一进洞,老衲即见你遍身布满罡气,露不沾体,风不飘衣,此乃昆仑山派道家玄功,难道你又是昆仑门下传人?”

    宇文杰躬身说道:“我虽非昆仑派弟子,但确师从昆仑派掌门玉鼎真人,习过几年武功。”

    “呵!这就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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